第六章

片刻，空气中还有她熟悉的味道，角落里还有她上次离开时落下的行李袋，她寄存在这里的感情全都随着自己的离开而迅速殆尽。

    屋里只剩下李子烨一个人，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总算可以给童贺一个交代。他生平第一次为了女人做出如此艰难地抉择，他也知道自己带给阿英的创伤是难以抚平的，但愿时间可以修复她的悲痛。

    从吴伟家回来之后童贺的心情和她的身体一样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她快乐，因为她只属于李子烨一个人；她自豪，因为她经历了从女孩蜕变成一个女人的过程。

    上班前为了烘托自己的好心情，特地从衣柜里选了一套风头十足的衣服，格子粗呢短大衣配黑色迷你短裙，脚上是一双姑妈去年圣诞节从香港寄过来的羊皮短靴，她相信凭这身装扮在人堆里也会脱颖而出的。

    “哇塞，小贺贺穿得那么隆重是去约会吗？”袁佳佳羡慕不已地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

    “不约会就不能穿好看点吗”童贺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可以照亮整个餐厅。

    “对了告诉你件事，你可要有个思想准备。”袁佳佳神秘兮兮地凑近她“昨天有个女孩来找你家李子烨，长得不如你，还穿得邋里邋遢。不过我看他们的举止不像普通朋友，你可要提防着一点哦。”

    童贺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是不会相信别人的话，如果是真的那就等着李子烨主动坦白。

    她走到更衣室门口想了想又返回跑到二楼，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李子烨在收拾餐桌。

    “嘘”他对着童贺吹了记口哨赞不绝口“真漂亮，不过以后你的漂亮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童贺暂时丢弃袁佳佳的暗示得意的昂起头。

    “以后尽量别穿那么短的裙子，我们这里盯着你的色狼还不够多啊”李子烨留意到她的裙子短到足以露出整条大腿。

    “哼，小气鬼”童贺尽管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协调，穿短裙显得两条腿修长。

    李子烨趁着四下无人把女友推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偷吻几下，童贺撒娇地别过脸。

    “晚上下班后一起走。”

    “好啊”自始至终李子烨没有提及昨天有女孩来找他的事，童贺也不会主动问，她就是那么自信，对方要说肯定会说，对方要瞒也不可能永远都瞒得住，有些事浅尝辄止要比刨根问底容易得多。

    一连几天李子烨都在心慌中度过，他怕阿英跑来找童贺的麻烦，庆幸的是这种担心并没有发生，童贺还是一昧地沉溺在热恋中，两个人好得如漆似胶。

    快过年了店里生意火爆，员工们几乎天天都加班。童贺已经持续上了十天中班，体力有点透支，她和主管打了个招呼申请提早下班。主管看她脸色差，爽快批准，童贺跑去和李子烨说自己先走一步。

    “很不舒服吗”他摸了摸童贺的额头是有点发烫。

    “可能感冒了，我一到冬天就怕冷容易生病，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童贺穿戴好衣服从员工通道走下去，到了楼下拐角处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死巷子里窜出来把她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那人身型娇小好像是个女的，站在暗处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你是不是叫童贺”

    “你是谁？”

    “李子烨是你男朋友？”那人气势汹汹的样子童贺预感不妙转身想跑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

    “你放手。”

    借着巷子口幽暗的路灯阿英正对着她的脸，难怪李子烨为之倾心，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漂亮，她的整张脸折射出一种高贵和洋气，那双动人的眼睛让平庸的自己瞬间黯淡无光。

    “告诉你我是李子烨的未婚妻，我们已经同居好久了。要不是你，我们过完年就会订婚。臭婊子，别仗着一张好脸蛋就可以夺别人的男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李子烨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和他上过床的女孩少说也有五个手指，你以为他是真爱你，他只不过想换换口味而已……”

    “别说了……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就算是事实也该是李子烨亲口告诉我，而不是你这个外人”没料到这个看似柔柔软软的女孩会那么强硬地反驳自己，她眼里流露的是对自己的蔑视和怜悯，这是在挑战她的底线“你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子烨是我的……”阿英没有耐心和她驳论下去举起手，武力才是最痛快的解决方式。

    “你干嘛”一个男人牢牢抓住阿英停顿在半空中的手“放开她”

    王奎强有力的手腕把阿英箍得动弹不得，阿英吃痛得用力把童贺往地上一推，童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本来就身体不适的她一下子晕得站不起来。和王奎一起取自行车的同事看到这情形赶紧往回跑找李子烨。

    “简直是女流氓，大晚上耍什么横！”

    “关你屁事！操……”阿英满嘴脏话，童贺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女孩。

    “向她道歉”王奎依然拉住阿英不松手命令道。

    “我呸，向这个狐狸精道歉……做梦……”

    俩人东拉西扯地纠缠了一会儿，阿英趁着王奎不留神狠狠地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啊……”他哪能料到一个女孩会使出阴招，疼得一时松了手。阿英敏捷地越过王奎想继续教训还未反应过来的童贺，李子烨及时赶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

    “你混蛋”阿英歇斯底里地对着所有人尖叫，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我警告你，你再来纠缠她，我绝不会放过你”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李子烨的拳头会毫不客气地落下去，阿英感觉到了他的狰狞和暴怒仓皇地消失在夜色中。

    “你没事吧”李子烨和王奎同时扑向童贺。

    “别碰我，我不想看到你”她推开李子烨的手，主动靠向王奎。

    “你送我回去好吗”王奎求之不得立刻搀扶起童贺让她坐在自行车前档。

    李子烨知道此刻的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任凭两个人从自己面前渐渐远去，顶着凛冽的寒风颓丧地在空荡的大街上行走，绝望、害怕、自责像一把把利剑劈向自己。他知道是自己伤害了两个女孩，可他却比任何人都无奈，阿英毕竟跟了他二年，她情绪失控李子烨能体谅，可是他不能宽恕的是她对童贺作出这样粗暴的举止，阿英的恨和怒完全可以冲着自己来发泄。李子烨对童贺除了深深的愧歉之外还有担忧，他怕失去她，失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情。

    经过阿英家门前，他止住脚步稍作停歇，思前想后还是敲了敲门。过了好久里面传来低沉的责骂声，可能敲门声吵醒了她的家人，看到他阿英有点意外，识相地披了件外套走出来。

    “干嘛，还想打我？”她仰起头表示自己并不害怕，其实心里恰恰相反。

    “阿英，你是不是非要把我们的关系搞得不可收场，你我好歹一场情意，今后如果需要我李子烨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但如果你一定要和我划清界限，我也无话可说。只求你不要去骚扰她，她的生活圈子和我们不一样，她是一个长期被家人精心呵护和宠爱的瓷娃娃禁不起你的羞辱。”

    “瓷娃娃？那我是什么，生在泥土里的野菜根，任你踩任你欺？”

    “你直说吧，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阿英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为了所爱的女孩竟然愿意这般低眉顺眼，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毕竟也爱过一场，谁都不愿意由情人变成敌人。

    “子烨，刚才见到她那一刻，我有点明白了你为什么会爱得那么深。她不仅长得好看，还有一种我和你都不曾见过的修养和气场。在棚户区里没有像她这样的女孩出现过，一看就知道家庭条件优越，父母恩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今后怎么办。她家人会接受你吗？我知道像她这种好家庭出来的女孩子工作只是为了解闷、消遣而已。你将来能养活她，能给她幸福吗。别贪图眼下的快乐而忽视了今后的痛楚，你们迟早会分手的。”

    将来，这个词太遥远，李子烨根本没想过，童贺只有十九岁花蕾一般的年龄怎么可能谈场恋爱就到了永远的地步。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爱得越深将来遇到阻挠就越难做出抉择，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只能建立在昙花一现的青春爱情里。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今后各自好自为之吧。我最后再说一遍不许再去纠缠她”

    “放心吧，今晚我也见过你的“绝世佳人”了，气也出了，今后就桥归桥路归路。”阿英故作潇洒地挥挥手，她用后背抵住门板捂住胸口，里面仿佛被人挖空了一般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