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定要得到相同的回报率，他们不可能永远没有底线的默默奉献，一旦发现自己得不到应有的补偿，之前所做的都将清零。

    “童贺……你在楼下吗”杨轶欧心急火燎地从楼上跑下来，她醒来时看到童贺不在床上，怕她想不开，吓得扯开嗓门喊。

    “哦，我在厨房”

    杨轶欧看到她安然无恙捂住胸口“你……没事吧”

    “放心吧，又不是小孩子再大的事情都能抗住，昨晚失态了，吓坏你了吧。”

    “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李子烨吗”

    “是的。我们分手了”

    杨轶欧听完童贺讲述完昨晚的事情，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是有点过分，好歹是相爱过的女人。不过他这样子也不是不能理解，好不容易盼到了希望，可以和你正大光明地结为夫妻，又出了陆康雄生病这个节外生枝。”

    “都说爱得越深，伤的越深还真是如此。”童贺唏嘘感叹“从重遇那一天到现在一年多了，这期间有过快乐，有过矛盾有过感动，如今都变得一文不值。”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的不见面了？”

    “不见了，都闹成这样了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李子烨的日子童贺忙着工作，忙着照顾丈夫，尽管她忍住不去想他，不去回忆那些美好，可他的渺无音讯还是让童贺怅然若失，杨轶欧说“或许只有等他白发苍苍的时候，才会感谢生命里曾经有个你出现过，那是一种模糊、疼痛的爱情。”

    2018年春节前二十天，陆康雄不留遗憾地离开人世。临别时，女儿、父母、妻子全都在场，童贺自己都没预料丈夫的离开会带给自己刺骨的悲伤，她在病榻前看着陆康雄的遗容，死死抱住他不让工作人员推走，就连对她一直积怨在心的公婆都黯然垂泪。她的不舍和哀痛不是伪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爆发。只有杨轶欧最了解童贺的心情，李子烨离开她了，那么干脆，那么无情，现在连向来呵护她的丈夫都撒手人寰，童贺除了女儿什么都没了，然而晓垣回来后从爷爷奶奶那儿得知妈妈婚外情之后，对童贺的态度也有所冷淡。

    葬礼过后，童贺病倒了，杨轶欧来探望的时候看到她凄凉的躺在床上爬不起来，身边没有一个人照顾她。

    “晓垣呢”

    “去爷爷奶奶那儿了。”童贺强撑地坐直身体“你说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老天爷对我的报应，以前左右逢源，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得到，现在好了变得一无所有。”

    “别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都过去了。把身体养好里了重新开始，将来会遇到一个好男人的。”

    “好男人？”童贺脸上闪现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什么是好男人，像陆康雄这样的，还是李子烨这样的。”

    “忘了吧，都忘了，他不值得你为他牵肠挂肚”杨轶欧像哄孩子似的安抚她。

    陆康雄临终前对童贺说过最后一番话“不管发生什么变故，生活还是继续往前的。你要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大年夜童贺和女儿在婆家过，鉴于之前的表现再加上儿子去世前对他们的嘱托，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儿子都走了，他们除了孙女就只剩下这个儿媳了，将来年迈后身边总归要有一个人照顾他们，守护他们。所以两位老人不计前嫌对童贺的态度大大改善，过去的是是非非一笔勾销。

    陆康雄不在了，这个年夜饭吃得有些冷清、伤感，幸亏孙女的欢笑声起到了调和作用。童贺体恤公婆失去儿子的痛楚和寂寞让女儿小住几日，自己开车回去。

    她没有立刻回家，因为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高架上行驶。没有丈夫、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的日子让人孤独到无法释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现在他和谁过新年，是吴伟夫妇还是像她一样孓身一人。分手前他们还商量过今年春节如果顺利离了婚，他们就去马尔代夫度假，李子烨说话时的柔情，热烈的亲吻到此刻都能萦绕在脑海中。她着了魔似的把方向盘打了个弯，朝着他家方向奔去。

    童贺把车子停在小区里面，站在李子烨家楼下，清晰地看到二楼那扇熟悉的窗户里灯火通明，他是和谁在一起。童贺很想上去看看，哪怕就是站在门口听一听里面的动静也行。

    楼道的铁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两个孩子，童贺怕被人撞见赶紧转过身往停车的位置走去。其中一个孩子经过她身边时，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童贺借着月色也看清了他的脸并很快认出他是阿英的大儿子，原来这就是真相。她快步向前走，身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她“童贺”

    阿英看着比上次要胖一些，脸庞圆润，气色也好，李子烨站在最后面，身影陷入暗处，沉默地凝视她。

    “我……路过……”童贺解释得有点欲盖弥彰。

    “新年好，上去坐坐吧”阿英客气地说。

    “不了，我还有事。”

    童贺想尽快离开，阿英再次喊住她“等等，我们谈谈好吗。”

    “什么”她不明白自己和阿英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出于礼节也不好意思拒绝，童贺朝着始终不说话的李子烨看了一眼，牵强地点点头。

    “你带孩子们去放鞭炮，我们去家里说话。”阿英俨然像一家之主，对李子烨说话的口气也不同往日。

    李子烨还是沉默不语，领着两个孩子离开，童贺并不愿意听从阿英的使唤，她始终认为自己和她不是一路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阿英暗笑她的幼稚和顽固“好吧”

    她靠近童贺伸出右手，一枚熟悉、刺眼的戒指在两个女人中间晃动“我们已经领证了。子烨原想办几桌，我拒绝了都是二婚没必要铺张浪费，更何况他现在正是创业阶段，能省则省。”

    童贺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那枚戒指，它原本应该是戴在自己手上的，这才多久，他们分开不过二个多月，那个一口一声“我爱你”，成天说想和自己结婚的男人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娶一个曾经说对她没有感觉的女人。童贺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可笑，被李子烨哄得团团转，之前还在心底嘲讽阿英、怜悯对方的遭遇，到最后人家喜结良缘，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悲、最愚笨的女人。

    “恭喜你们了”童贺言不由衷地祝福道，即使心里火烧似的难过，但表面上她克制住自己，不流露出一丁点的痕迹。

    阿英多少了解点童贺的脾气，在很多场合特别是在自己面前，她永远都高于一等，但阿英无所谓这些，她想要的终于得到了，从二十岁那年和李子烨相爱起到今天，她人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嫁给他，因为童贺的存在，李子烨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过。现在他们三个人兜兜转转了几十年，最终尘埃落定。阿英最感谢的还是童贺变化无常的性格，如果不是这种性格阻碍了她和李子烨的进展，自己也不可能享受到今天这样完美的结局。

    “我们之间的三角关系总算是落幕了。李子烨到现在还是爱你的，这点我比谁都清楚，可是现在的你爱不爱他我就不知道了。有一点我想告诉你，他对我求婚那天说过这样的话：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我对童贺，以及她对我的感情都是虚伪、自私的，只有你阿英才配得上说爱这个字。因为你对我的感情是不计回报的，从来都没有改变过。童贺，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吗。他出狱后我去找过他，但是他不肯见我。后来隔了好几年我们在街上偶遇，那时他婚姻出现了问题，我一直默默关心着他，只要他不开心，哪怕是半夜发微信，我都耐心地听他诉苦。后来他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也因此离婚，吴伟也不肯借钱给他。我想帮他，可是自己也过得苦哈哈的，后来是我问小姐妹借的钱让他去还的。为此被老公发现后，把我打得进医院住了一个月。我和子烨统一口径，对外说是卖了房筹到钱的，其实那套房子根本没卖，他租出去了。再后来找工作也是我托的关系，你和他重新在一起，我就知道只要你出现子烨就不会和我有任何瓜葛，我只能再次隐退。这次他和姚老板合伙的事情，子烨没和我说，直到你们吵架闹翻后他喝得烂醉打给我电话，我过来看他才知道的。我二话没说，把离婚时争取到的所有钱都给了他，听清楚了，是所有家当。等他和姚老板签完合约后，他立刻向我求婚。我不管他现在对我出于什么样的感情成分，我只知道这是我应得的，而你童贺为他做过些什么呢。男人四十岁之前总像个孩子，喜欢好看的女孩，喜欢新鲜事物，四十岁之后就会慢慢成熟。他们懂得了感恩，会醒悟谁对他好，谁是真心为他着想。你们之所以分道扬镳是因为性格太相近，都不愿意为对方妥协，两个人口不择言的爱你，其实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而我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孩子，你做得到吗？”

    “阿英，好好和他过吧，我祝你们幸福。”

    童贺承认自己彻底输给了阿英，她也是唯一一次对她说出真心话。车子经过小区门卫岗亭的时候，她看到李子烨就站在那里，他们之间的距离仅隔着一扇车窗，眼里充满了纷扰。童贺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加速驶入主干道，后视镜里看到一个伫立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

    年轻时只顾着相爱，却给不起承诺，当自己终于到了能给得起承诺的年纪时，他却等不起了。

    她牢牢记住那句话：早知今天这个结局，还不如到死都别重逢。童贺删除了和李子烨所有的信息和联系方式，她对自己说“这次真的是再见了。”